被疫情困于加勒比海 24名中学生驾帆船横渡大西洋回家
被疫情困于加勒比海,24名中学生驾帆船横渡大西洋回家
还原荷兰少年派“奇幻”漂流背后的真相
◎李婷婷
一则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前些日子在一些中文自媒体流传。24名荷兰中学生和4位老师在离家8000公里外的加勒比海域进行为期5周的帆船航海训练,原计划在训练完成后从古巴乘飞机返回荷兰,可是在完成第3周计划内容时,新冠疫情全球暴发,飞机停航。一个大胆的决定“横空出世”:驾驶名为“威尔德天鹅号”的百年帆船返回荷兰。孩子们最终历时5周,穿越大西洋和百慕大,平安到家。他们中最小的14岁,最大的17岁。在中文自媒体的描述中,这一现实版的“少年派奇幻漂流”被盛赞为“史诗般的故事”。
事实上,这一新闻在荷兰媒体圈却并未激起太大波澜,几个主流媒体曾对帆船归航动态有过简短报道,除此之外,在“威尔德天鹅号”抵达荷兰北部Friesland省当天,只有寥寥几个当地媒体等待在Harlingen港口简单报道了孩子们回家的消息。
本文作者是一位十岁男孩的华人母亲,在荷兰定居三年,读到中文自媒体的所谓“报道”之后,试图还原这一貌似传奇的故事背后的真相。历时三周,她认真采访了故事的若干主人公:4位中学生和一位家长、随船老师以及航海活动运营公司负责人。她发现,这个故事在荷兰再平常不过,与其说是一群中学生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体现出荷兰民族勇敢、团结、务实的精神,倒不如说是荷兰人教育孩子的理念和方式别具一格。漫漫5周的远航中,每个人只是在认真做自己的工作,每一个孩子也在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他们积极拥抱变化、团结互助、承担责任的精神和大航海时代荷兰人无所畏惧的探险勇气一样值得尊敬。
远航就像航班取消了
要改乘火车回家一样
这趟行程的原计划是“威尔德天鹅号”先期从荷兰穿越大西洋航行至加勒比海东北部的荷属圣马丁岛,学生们和老师则从荷兰乘飞机抵达圣马丁岛再登船。之后他们会在加勒比海域完成5周的航海培训,最终驶向古巴并飞回荷兰。
然而,当学生们刚结束在圣卢西亚岛的徒步活动,全球疫情暴发,剩下的活动无法继续,预订好的航班被迫停航,古巴方面也传来消息,禁止所有外来船只停泊靠岸。此时离家8000公里,在困境中航海回家是唯一且可靠的选择。
据“威尔德天鹅号”运营公司负责人Christophe介绍,这艘百年古船始建于1920年,长62米,宽7.3米,高43米,拥有7张帆。2010年,全船翻新成机帆船并提升了现代化技术设备,目前它是一艘具有全球航海资质的传统帆船,安全性能非常高,内部装修也更像是一艘高级游艇。这艘船全年都有繁忙的海上航行任务,而每年的10月至次年的6月带领荷兰中学生出海航行更是其常态运营项目。
在Christophe看来,带领24个孩子返回荷兰其实并非极具危险的行程,但也并不轻松。“准备工作繁杂但有序,除了充足的食物、淡水和柴油,更让人头疼的是衣物。因为原计划在加勒比海域附近活动,那里海水温暖,没有人准备具有保暖功能的衣物。但返航途中我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航行在大西洋上,那里的海水非常冰冷,而且具体抵达的日期也不确定,这通常要看海上的情况。因此出发前准备足够的保暖衣物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热带地区很难有厚衣物出售,我们想尽办法几乎买光了圣卢西亚岛上所有的卫衣、卫裤和毛衫之类的衣服。”
出发前得到每一位家长的同意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从来不畏惧航海的民族来说,冷静与务实是他们素来提倡的品质。在荷兰家长的理解中,这件事就像航班取消了要改乘火车回家一样,每一位家长都鼓励自己的孩子“勇敢前行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毫不担心,再勇敢的父母也会“儿行千里母担忧”,却没有太多恐慌。一位荷兰父亲说:“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总是担心他。我知道他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但我绝对不会把担忧的情绪传递给他,而是选择支持他。”
Jennifer老师是这次航海活动的老师之一,她有过4次航海经历,对这条航线非常熟悉。“我们有一艘设备先进的船,有1名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长和12名了不起的船员。从老师的角度来说,更多的担心是在船上没有互联网和手机信号,孩子们会想家。虽然我们有海事卫星电话和sailmail系统随时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但这只被允许每周给家人报一次平安时或者在紧急情况下使用。所以我们四位随船老师特别关注每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幸运的是,几周的船上生活反而让他们彼此更亲密,谈话更多,话题也更广泛。”
海上历练给少年们
上了一堂人生成长课
帆船3月18日离开圣卢西亚岛后在行进中观察了两周,船上的医生确定所有人都健康无恙、没有感染新冠病毒之后,帆船才向荷兰全速进发。
船上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每天早晨孩子们需完成三个小时的学校功课,还要进行 “冒险学习”的项目。例如从海上钓鱼并进行生物解剖研究、拿着画笔和望远镜学习在公海海域航行的知识、爬上桅杆眺望远方等。Jennifer老师说,“我们的教室就在甲板上,大海和周围的环境就是我们的背景。一路上有鲸鱼、海豚和其他很多鱼群围绕着我们的船一起前行,我们感受着大自然并一起讨论可持续发展的话题。”
大西洋上的5周航海生活在每一个孩子身上都留下了深刻印记。老师们让大家在途中写信给家人和未来的自己,那些写给家人和未来的信,绝不是一些自媒体所描述的那样是“遗书”。Jennifer老师说:“这也是我平时旅行中最爱做的一件事:记录旅行中美好和感动的瞬间。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们记住这些难忘的日子,回到家后和亲人一起阅读和分享,这些信将成为温暖回忆的载体。”
在船上,每一个孩子除了学习还有自己的分内工作。16岁的小姑娘Anne Maartje的工作是一名护士,她内心有点小小的担忧,“刚开始计划改变时,我意识到必须要有所准备,内心默默预想各种危险情况的应对方法和我所学过的急救知识。”因为年龄长于大部分孩子,她更加成熟。“在船上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你会很容易被其他人所打扰,要学会对别人更有耐心才能和平共处。我们的情况每天都在变化,要学会信任他人,和大家一起去解决各种问题。船长每天跟大家通报一次航行情况,提示我们需要注意的问题。特别是我们行驶在大西洋中部的时候,船长告诉我们,这个区域没有任何救援的条件:直升机到达不了,周围也没有任何岛屿。如果发生突发事件,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大家都在各自岗位上认真工作,这让我们更加团结,而这些都是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在船上,我们不能去医院,医生和护士的重要性显而易见。这次护士工作对我影响很深,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不清楚自己将来想做什么,现在我在非常认真地考虑,进大学要学习医学。”
为了这次帆船培训活动,17岁的姑娘Floor一直非常努力地挣钱、存钱,每周要去打零工,前后准备的过程花费了好几年。她在采访中说:“当不得不更改计划时,我非常难过。可是我很快意识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必须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和调整自己。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在变化,我们要学会快速应对与解决,这是这次旅行中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她在船上的工作是每天晚上在甲板上巡逻,观察大海和船只的情况。周围除了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就只有巡逻的同伴可以交谈。“在月亮和星星之下,你会发现倾听同伴心声并与他对话变得更加容易,信任也随之而来。我原本是一个相当独立的人,特别在乎自己的感受,而这样的特殊时刻教会了我如何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Lotte是年龄小一些的姑娘,稚气未脱。她的思考简单很多:“我的工作是在厨房里帮助做饭,另外还要爬上桅杆做检查工作。当我站在桅杆上四下张望的时候,茫茫大海除了我们,什么也没有。我开始担心自己或其他伙伴生病,这里没有医院,我们只能靠自己。在船上我学会了与大家合作,努力把船帆竖起来,也学会了做饭与照顾同伴们在饮食上的禁忌,老师还教会了我们很多有趣的海洋生物知识,总之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Jona是一个快乐的阳光男孩,他很喜欢在船上的日子,“我们工作和学习后,天气好的话会躺在甲板上一起说笑打闹。在船上我们看到Rutte总理宣布荷兰的抗疫措施,其中一条规定人与人之间要保持1.5米的社交距离。我很难想象如何与亲密的朋友们保持距离,这对我来说非常难。希望疫情快点过去,我想回到学校和老师同学聊一聊这次的航海经历。”
航行三周后,“威尔德天鹅号”抵达亚速尔群岛,这个岛屿一直是大西洋上的船队补给物资的中途岛。Christophe回忆,“当你在海上航行几个星期后,鼻子里充满了盐分,你闻到的所有东西都带着盐的味道。靠近土地的时候,你终于可以闻到泥土散发出来的甜美味道,可以看到岛上绿色的山坡。到了夜晚,附近城镇闪烁着灯光,你也能听到岸上当地人说话的声音。由于疫情,孩子们不被允许上岸,但他们还是很享受看到人类文明的影子。”这样的经历发生在一群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无疑将让他们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
学习技能从来不是目的
团队合作、承担责任才是正道
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民族在基因里似乎被先辈注入了海上远征探索的特殊代码,也正是这种与惊涛骇浪做伴的精神影响着现代荷兰的文化、教育、贸易活动。虽然荷兰航海活动非常流行,但航海专业技术并非培训重点。荷兰人相信,离开陆地,个人领导力和团队合作精神会更容易被激发出来,因此深受航海精神的影响,团结合作、勇敢探索、承担责任成为这个民族从小就要学习的重要内容。
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参加某一种团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远比选择哪一所学校或学业成绩都更重要,例如足球俱乐部、冰球队、童子军或是帆船队……学习技能从来不是目的,锻炼身体、更好地与人相处,与同伴一起为达成某个目标而努力才是最重要的。很多荷兰人一生的挚友,就源自少年时期的伙伴。
放孩子出去走自己的路,是荷兰家长公认的另一项重要教育内容。比如许多荷兰高中毕业生并不着急上大学,他们往往会申请停留一年,在这一年里只身出门工作、旅游并体验生活,探寻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家长们则会全力支持,荷兰人管这样的一年叫tussen jaar(间隔年)。间隔年期间,孩子们要学会照顾自己,父母并不会在金钱上予以太多资助。去澳大利亚农场工作是最流行的做法,那里离家远,能带来“看看世界”的成就感。粗重的农活是高中毕业生最容易找到的工作,他们可以住便宜的农场旅舍或青年旅馆。在“看过世界”后,他们会更加清楚自己的兴趣是什么,从而规划未来的职业方向。在荷兰家庭教育中,“经历”是教育子女最常用的手段之一,家长们常说:“长辈的经验永远不会真正教会他们什么,而经历才是自己的老师。”
学习承担责任则贯穿荷兰孩子整个成长过程,从幼儿园时期就开始启蒙。几乎所有的幼儿教育中,班里都会设计一个宠物毛绒玩具——它是大家的宝贝,每一个小朋友都被安排照顾它一周:看管人要细心呵护、讲故事陪伴、带它出去散步、晚上睡觉时帮它盖好被子等等。孩子们就是这样开始学会在承担同一责任的过程中,紧密团结在一起。
承担责任还体现在为自己要做的事情负责。像这次的加勒比航海活动为期5周,全部费用大约7500欧元左右,这对于普通的荷兰老百姓来说是很大的一项开销,但它一直非常受欢迎,是许多孩子成长过程中梦寐以求的一趟旅程,不少孩子会选择自己为这笔费用而努力。这么大一笔费用,十几岁的孩子怎样获得资金呢?在采访中Jennifer老师提到,来源一部分是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一部分来自于平时节省的零用钱,很重要的一部分则来自于孩子们自己组织的“慈善晚宴”。这种筹款晚宴在荷兰很流行,孩子们会独立完成晚餐的准备工作,晚宴上最重要的内容是向亲戚朋友们介绍筹款目的,说服参加晚宴的人给予自己支持。当然,父母通常是他们最大的资助者,但是整个筹资过程往往需要几年,孩子们也把这件事当做自己成长历程中最重要的项目去完成。
无论家庭富裕与否,荷兰人在18岁之后都要为自己的生活承担越来越多的责任。比如高中毕业的孩子,不论你选择进入大学深造或者去专业技能学校学习一技之长,经济上的来源都是自己需要操心的。有的父母会提供一部分费用支付大学的学费,至于吃住和其他一些开支则完全需要自己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其次,荷兰政府有一个名为DUO的部门,每个要接受义务教育以外教育的孩子可以通过这个部门获得贷款帮助来完成学业,但这笔贷款费用需要按照约定归还,选择这种方式的孩子通常会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还款。勤工俭学的行为在荷兰人中非常普遍,代代相传。
航海培训等主题学习方式
无缝衔接课堂教育
在荷兰,每个儿童都必须从4岁开始进入学校接受义务教育,直到18岁中学毕业。义务教育被写进《教育法》中,无故缺课的孩子,家长会被罚款,政府部门也将追查原因并最终落实解决办法。
在荷兰教育中,除了课堂教育这种方式,也有不少被认可的其他主题学习方式,比如航海培训、去其他国家旅行学习等教育方式就很常见,不过学生们并非都利用假期时间参加,而是在正常的学年时间里。当然,航海活动的费用不被国家义务教育所覆盖,因此每个选择此项活动的孩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年龄择机参与。之所以被教育部门认可,是因为它有非常规范和成熟的运作机制,船上配备了拥有执业资格的老师,以确保参与航海项目的学生不会耽误正常的学校学习任务。
Jennifer老师介绍,此次活动随船的四位老师负责不同的课程,在船上也有不同的教学任务。为保证24名年龄不同的学生同时在船上获得相应的学校课程教育,出发前随行老师已与每一名学生在学校的老师进行了细致的沟通:孩子们的性格、学习任务和具体的学习安排都被详细了解过,针对每一个孩子都需做出详细的计划书。在船上老师更是要对学生进行一对一的教学和考试,返回荷兰后还要对每一个孩子做学习总结,总之就是要保证在学习上与课堂教育无缝衔接。
在航海的过程中,除了学业学习和考试外,每个孩子还要像一名真正的船员那样辛苦地工作,并进行“冒险学习”,这种开阔眼界的学习方式无疑是课堂教育的有益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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